池府的家务事不难打听,清川跟了谢景昭多年,自然也是机灵的。

    “大概都有眉目了,”他连忙正色,“之前咱们太妃娘娘给您去提前之前特意打听过池家女儿的底细,他家一共四位千金,但之前府里养着的却只有三位。殿下您今儿个让问的那位三姑娘与您之前看中的二姑娘是双生子,不过据传那位三姑娘自落地起身子骨儿就不大好,伯府请了高人推演八字,说京城的风水不适合她,所以刚生下来没几天就被送去了乡下庄子上养着了。这一去十七年,其间从来也没回来过,长宁伯夫妻俩也甚少提及这位姑娘,一开始说是免得伤心,渐渐地……就差不多被人所淡忘了。要不是他家后来出生的小女儿排行四,其实这京里绝大多数人家都几乎不记得当初柳氏生的是双胎了。然后就在三天前,那位三姑娘突然被秘密接回了伯府,只是他们似是有所顾虑的样子,迄今对外也是尽量瞒着消息的,却不知道是……为何?”

    为何?

    还不是为了等先确定了他陵王府肯答应这个李代桃僵的计策之后再公开,以便于最大限度的维持长宁伯府的体面么?

    谢景昭其实是个眼里不容沙的人,池家这般糊弄他,直接就先入为主将他给弄恶心了。

    不过这会儿他倒也不算太气恼,反而是对池家那位古怪的三小姐好奇得很。

    所以,他只冷笑了一声,并未发作,又稍稍抬了抬眼皮继续问清川:“就只是如此?”

    “没……”清川方才思绪被打断,这会儿赶紧收摄心神,继续,“他家的事情不难查,那位三小姐被送出府去毕竟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如今府里人也不是很防备,小的托了人旁敲侧击的探了柳氏身边人的口风,他们对外虽然说是将三姑娘送去了乡下住着养身体,实际上这些年人却是一直被放在离京有些偏远的一座庵堂的。不过长宁伯府的人对此事仿佛讳莫如深,再深的他们便不肯说了。小的已经跟唐宇说了,等天亮城门开了,便叫他亲自出城找到那座庵堂再确认一下。不过那地方有点远,可能至少要到晚间才能有消息了。”

    “庵堂?”谢景昭沉吟一声,忽的就笑了:“这事儿有意思了哈!”

    其实如果女子怀孕生的是双胎的话,两个孩子里,其中一个的确是容易身体比较孱弱些,可是这里是京城,最好的环境,最好的医药大夫都在这里,池家却说将一个刚出生的身体不好的婴孩送去乡下是为了更好的养活?

    这种鬼话,只怕也就只有他们自己肯信了。

    更何况——

    就连这番说辞好像都还是编排出来的假话。

    谢景昭喝了许多酒,本来下船的时候就头脑发胀,颇有几分睡意了,这会儿兴致正浓,反而却精神了几分。

    他将醒酒汤一饮而尽,又拿清川递来的温水漱了口,之后重新倚回车厢上才姿态散漫的又随口问道:“还有别的吗?长宁伯府的其他人呢?”

    清川做事很是周到,谢景昭让他去打听池家三姑娘哪儿来的,他当然不会只局限于打听这么一点消息。

    “小的是有大概都打听了一遍。”他说,“长宁伯无子,这事儿殿下您也知道。他那夫人出身书香门第,虽然美貌,却生得娇弱,据传不太好生养,但夫妻两个关系和睦,十分恩爱。当年柳氏嫁入伯府的第四年才有的身孕,长宁伯也这才纳的第一房妾室,就是如今他府里的那位古姨娘。那古氏倒是争气,才跟了他没几天居然也有了身孕。后来两个女人一起怀胎,虽是柳氏先有的身孕,但古氏却早产了,率先诞下一女,就是他家现在的大姑娘,闺名唤做池菲。”

    谢景昭双目微阖,本来又有几分昏昏欲睡了。

    闻言,便又霍的睁开眼,眉目间染上一丝嘲讽玩味的笑意来:“池菲?”

    “是。”池家大姑娘只是个庶出,谢景昭向来高傲,绝不会将其看在眼里,清川看他这兴致勃勃的模样,一时反而拿捏不住主子的心思了,便没敢再胡乱接茬。

    “池菲,池芳……芳菲……”谢景昭唇齿间缓慢摩挲着这几个字,之后就洋洋洒洒的笑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