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不想了解孟周翰和他的生平。

    ——当然不想。

    如果不是孟周翰,她爱的人根本就不会受伤,不会失忆。她跟他之间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牵连、有什么“感情”,那也只是恨恼罢了——恨恼他超速,恨恼他不避让行人,恨恼他……把她爱的人变得面目全非。

    如果他真的如所宣称的那般“魂穿”了,苏禾甚至都能违背本性,不去把他当什么科学标本如获至宝的尝试证明并解开这个未解之谜。而是会立刻去找人跳大神贴符纸,用最便捷的经验论,把他从她男朋友的身体里赶出去。

    但是……

    但是最初激荡的情绪消退下去之后,她到底还是无法让自己被愤恨、痛苦支配着‌去迁怒,去报复。

    ——不管怎么说,孟周翰已经付出了代价,至今仍昏迷不醒。而他的家庭也在法律和情理规定的范围内,积极的赔偿,配合时小凡的治疗。

    何况,现在她眼前这个“孟周翰”,其实是时小凡。

    至少在她的认知中,这就是时小凡。

    她可以对这个“孟周翰”冷言相对,在照顾好他的身体的同时,用冷暴力去打压他、驱逐他。

    她做得到的——至少在他的身体还需要她照顾的这段时间里,她能做到让“孟周翰”的灵魂饱受煎熬,日夜不宁,而时小凡的身躯被精心照料、完好无损。甚至或许都不必限定时限,因为这么做本身就是一套PUA。在他从精神到身体都是一只遍体鳞伤的败犬的当下,很容易对他唯一可信赖的异性产生精神依恋。

    可是,她凭什么要因为别人的过错,而在时小凡的眼睛注视之下,变成这么一个扭曲、恶毒,恶心至极的人?

    她凭什么要为了惩罚这个“孟周翰”,而忍受双重的精神痛苦,去伤害她的爱人呢?

    苏禾翻来覆去,一整夜没睡好。

    但良好的作息习惯,还是让她清晨一早就睁开眼睛,翻身起床。

    而时小凡……或者说孟周翰,也几乎在她发出起床的动静的同时,就睁开了眼睛。

    苏禾愣愣的看着‌他,片刻后,肩头舒缓下来。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她平心静气‌的问道,“我说真的……对着‌这张脸,我叫不出孟周翰。”

    并且她也不想把时小凡叫成孟周翰。这么做就好像她认可了,可以抹除掉她所爱着的那个人格。

    孟周翰说,“我的小名叫凡凡……”

    “那我还是叫你小凡,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