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动静,乾恒帝刚放下手中的茶盏,就瞧见云绶从外面进来,驻足在了暖阁门口。

    云绶一瞧见明鹤卿,脑子就不受控制的回想到了上一世临了前的事情,不过出神转瞬即逝,在乾恒帝与明鹤卿察觉到之前,云绶就回过了神,继续端着脸上的笑容,上前几步,朝着乾恒帝祝寿行礼。

    乾恒帝笑眯眯地看着云绶礼毕,挥了挥手示意云绶坐在他右下首之位,一旁的小太监也十足有眼色的给云绶上了一盏热茶。

    “绶儿尝尝,这是沥州今年新贡上来的茶。”

    因着云绶打小就混迹于宫内,也算是乾恒帝看着长大的小辈,抛开别的不说,乾恒帝确实是颇为喜欢云绶,又因着云老太傅逝世早,未能给云绶取字,乾恒帝便也和云老太傅一般,这些年私下里,一直叫着云绶的小字。

    此刻,坐在云绶对首的明鹤卿倒也不收着,不自觉的多打量了云绶几分,云绶笑时十足温润,白玉般的高挺鼻梁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眼里玲珑剔透的,让人观之如沐春风,颇感赏心悦目,明鹤卿不由得有些出神。

    “臣听闻今年沥州之臣换了种植之术,虽然头一年上的数量少了些许,但此般尝着,倒是味道好上了许多。”云绶又低低抿了几口,眉眼弯弯,勾起嘴唇言语道。

    乾恒帝闻言,眉眼间笑意又浓了几分,说道:“嗯,不错,还是绶儿能与朕想到一处,”说着,乾恒帝的目光挪到了明鹤卿的身上,“哪像这糙小子,足足吃了朕两大盏茶,也只给朕说了个没甚区别。”

    明鹤卿容貌上乘,但相凶,尤其再加上是常年混迹军营,带兵之人,目光所及之处皆带有侵略之意,云绶却是能一动不动,就像是没有察觉到明鹤卿的目光一般。

    而此般被乾恒帝点到,明鹤卿才挪开了自己打量云绶的目光,卸下方才那番表情,苦着个脸,回道:“皇祖父莫不是在为难孙儿,您说您赐我几海碗的酒,什么九酿春,什么白缀春的,再或者是什么秋白露的,我都一一能给您辨别出来,但这茶……”

    说着说着,明鹤卿还砸吧砸吧嘴,摇了摇头。

    乾恒帝听到这番话,“哈哈哈哈”爽朗的笑了几声,对着云绶说道:“你瞧瞧,这小子又在打朕的那些酒的主意了。”

    云绶笑着点了点头,顺着乾恒帝的放下才将目光略过了面前之人,明鹤卿今日也穿着太孙的暗黄色朝服,胸前绣着一直五爪团云龙图,一条暗蓝色纹金带系在腰间,头顶一龙衔珠的白玉冠,至简的打扮却是让整个人更加肃穆又威立。

    即便是此番嘴上说着讨巧的话,也难以抑制周身令人生畏的气质。

    打量片刻,云绶才温言接上了乾恒帝的话,道:“太孙殿下常年混迹军营,不擅品茶也是情有可原,更可以在陛下兴足之时,陪陛下酌酒,更是臣所不能及的。”

    乾恒帝却摆了摆手,“诶”了一声,缓缓地说道:“绶儿这话,倒是显得朕偏心,你们二人,一人与朕酒一人与朕茗,分而事之,岂不快哉?”

    这话内涵颇深,云绶明白乾恒帝话里话外的意思,脸上却作出笑意,承了下来,而后三人又你来我往的说了好一阵话儿,暖阁内的气氛看上去倒是足为和谐,直到王德海来提醒时辰已到,陛下需要面见十三州府的总督们时,云绶和明鹤卿两人识眼色的起身告退,乾恒帝才摆了摆手,允了两人告退。

    直到两人出了暖阁之后,乾恒帝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下来,微微叹了一口气,兀自呢喃了一句。

    两人一先一后出了暖阁,云绶脸上也没了方才的笑意,在走廊拐角处朝着明鹤卿一礼,就准备离开,明鹤卿却叫住了云绶,然后站在原地看着云绶说道:

    “云大人聪慧,方才皇祖父之言……”

    与明鹤卿独处一地,云绶只觉得抓心挠肺浑身极其不自在,脑子里的思绪也不受控制的到处乱飘,所以,明鹤卿后面的话自然也就没有听进去,只是敷衍之态,草草答道:“陛下与殿下之言,下臣自当铭记于心。”